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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流行期间孕产妇心理状况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董丽娟 胡慧红 蔡忠香 刘忠纯 杨冰香 范婧慧 杨欣 方婷 刘晓

【摘要】 目的 了解湖北省武汉市孕产妇面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NCP)疫情的心理状况,为孕产妇进行有效的心理及社会干预提供参考。方法选取NCP流行期间,居住在湖北省武汉市的孕产妇作为调查对象,采取一般资料问卷、健康问卷抑郁症状群量表(PHQ-9)、广泛性焦虑量表(GAD-7)、失眠严重程度指数量表(ISI)进行自评问卷调查,调查孕产妇在疫情期间的焦虑、抑郁、压力水平和失眠状况,分析孕产妇在疫情期间的心理状况影响因素。结果该研究共发放问卷205份,回收问卷190份,有效问卷165份,回收率92.7%,有效率80.5%。职业以医务人员居多,为100例(60.6%)。165例孕产妇抑郁发生率为 52.7%、焦虑发生率为39.4%、失眠发生率为35.8%,职业差别是NCP期间孕产妇抑郁、焦虑的影响因素,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结论NCP流行期间,武汉市孕产妇普遍存在焦虑抑郁情绪及失眠症状。因此,社会及医疗机构应向孕产妇尤其是医务人员中的孕产妇提供必要的援助及心理辅导,同时要注重加强家人等社会支持系统,进而改善母婴结局。

【关键词】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孕产妇; 心理状况; 影响因素

基金项目:抑郁症复发的预警体系建立和综合干预策略研究(2018YFC1314600)

作者单位:430060 武汉,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湖北省人民医院产科(董丽娟,胡慧红),护理部(蔡忠香,范婧慧,杨欣,方婷,刘晓),精神卫生中心(刘忠纯);武汉大学健康学院护理系(杨冰香)

通讯作者:蔡忠香(841199968@qq.com)

随着新型冠状病毒肺炎(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NCP)的全球蔓延,NCP成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世界卫生组织(WHO)将其致病原命名为2019冠状病毒病(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截至2020年3月7日24时,全国累计现有NCP确诊报告病例20 533例(其中重症病例5 264例,累计治愈出院病例57 065例,累计死亡病例3 097例,累计报告确诊病例80 695例[1]。目前,已有的一些关于孕产妇感染的报道表明,COVID-19容易导致孕产妇出现孕期并发症及不良结局,包括胎儿流产、宫内窘迫、早产等[2-3],个别病例可进展为重症。与此同时,每天不断更新的疫情信息和防控疫情的各种举措对孕产妇日常生活、产检及住院分娩等造成影响,对其心理造成不同程度的“疫情”困扰,其面临的心理问题不容忽视。在这段特殊时期,关注孕产妇的心理状态尤其重要,本研究调查孕产妇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期间的焦虑、抑郁、压力水平和失眠状况,分析孕产妇在疫情期间的心理状况影响因素,现报道如下。

对象与方法

1.对象:选取NCP流行期间,居住在湖北省武汉市的孕产妇作为调查对象,纳入标准包括(1)年满18周岁(以身份证出生日期为准)的孕产妇,小学及以上文化水平,具备一定的理解能力,可独立完成调查问卷填写;(2)知情同意并自愿参加本研究。排除标准包括(1)拒绝参与本研究的孕产妇;(2)患有精神病史及焦虑、抑郁病史的孕产妇。本研究已通过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审核并得到认可。

2.研究工具:(1)采用由研究者自行设计的孕产资料调查表,包括年龄、婚姻状态、职业、孕产妇类型 、是否感染COVID-19、是否为密切接触者等条目。(2)健康问卷抑郁症状群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是基于DSM-IV中抑郁的症状学标准编制而成[4],该抑郁自评量表由9个条目组成的,且对每个条目进行0~3分的分值赋分,总分值共27分。根据分值评估抑郁程度,评分越高抑郁症状严重程度越高,0~4分为没有抑郁,5~9分为可能有轻度抑郁,10~14分为可能有中度抑郁,15分及以上为可能有重度抑郁。(3)广泛性焦虑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GAD-7)是基于DSM-IV焦虑的症状学标准编制而成[5],该量表由7个条目组成,且每个项目所赋分值为0~3分,总分值为21分,根据得分评估焦虑程度,评分越高焦虑症状严重程度越高,0~4分为没有焦虑,5~9分为可能有轻度焦虑,10~14分为可能有中度焦虑,15分及以上为可能有重度焦虑。(4)失眠严重程度指数量表(Insomnia Severity Index,ISI)[6],用于失眠严重程度的评估,由7个条目构成,且每个条目所赋分值为0~4分,总分值为28分,失眠程度越严重得分越高,0~7分为没有临床上显著的失眠症,8~14分为阈下失眠症,15~21分为临床失眠症(中重度),22~28分为临床失眠症(重度)。以上自评量表均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7-10]

3.样本量估算:样本量根据问卷条目数的5~10倍进行估算,调查问卷条目数为27,估算样本量至少需要185例,考虑问卷有效回收率和答题率,将样本量提高10%,最终确定样本量为205例。将调查问卷通过问卷星软件进行编制并生成微信链接,孕产妇点击进入链接进行无记名填写。

4.统计学处理:数据采用双人双录,采用SPSS 24.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表示,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计数资料以百分比表示,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或单因素方差分析孕产妇抑郁、焦虑、失眠的影响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结果

1.孕产妇的基本情况:该研究共发放问卷205份,回收问卷190份,有效问卷165份,回收率92.7%,有效率80.5%。接受本次调查的孕产妇年龄分布在24~48岁,平均年龄(29.8±3.8)岁。职业以医务人员居多,为100例(60.6%),家庭主妇为19例(11.5%),公务员或教师等为12例(7.3%),工人为4例(2.4%),农民为7例(4.2%),其他职业者为23例(13.9%)。未感染NCP为161例(97.6%),已感染NCP为4例(2.4%);密切接触者未感染NCP为147例(89.1%),密切接触者感染NCP为12例(7.3%);家人未感染NCP为160例(97.0%),家人感染NCP为4例(2.4%)。见表1。

2.孕产妇在NCP期间抑郁、焦虑、失眠状况分析:165例孕产妇在NCP期间PHQ-9均分为(5.9±5.3)分,GAD-7均分为(4.1±4.5)分,ISI均分为(6.6±5.8)分。165例孕产妇抑郁发生率为52.7%(87/165),轻度、中度、重度抑郁发生率分别为32.1%、10.9%、9.7%。焦虑发生率为39.4%(65/165),轻度、中度、重度焦虑发生率分别为29.4%、3.0%、7.3%。失眠发生率为35.8%(57/165),阈下、中度、重度失眠发生率分别为23.6%、11.5%、0.6%。见表2。

表1 165例孕产妇一般资料

人口学变量例数百分比(%)婚姻状态 未婚31.8 已婚16298.2职业 医务人员 10060.6 公务员、教师、专技职员127.3 家庭主妇1911.5 工人42.4 农民74.2 其他2313.9自己是否感染新冠肺炎 否16197.6 是42.4密切接触者是否感染 无14789.1 有127.3 不清楚63.6家人是否感染 无16097.0 有42.4 不清楚10.6

表2 165名孕产妇在NCP期间心理量表得分情况

量表得分PHQ-9总分(分)5.9±5.3GAD-7总分(分)4.1±4.5ISI总分(分)6.6±5.8PHQ-9二分类 [例(%)] <10分131(79.4) ≥10分34(20.6)GAD-7二分类 [例(%)] <10分148(89.7) ≥10分17(10.3)PHQ-9 [例(%)] 0~4(无)78(47.3) ≥5(抑郁)87(52.7) 5~9(轻微)53(32.1) 10~14(中度)18(10.9) 15~27(重度)16(9.7)GAD-7 [例(%)] 0~4(无)100(60.6) ≥5(焦虑)65(39.4) 5~9(轻微)48(29.4) 10~13(中度)5(3.0) 14~21(重度)12(7.3)ISI [例(%)] 0~7(无失眠)106(64.2) 8~14(阈下失眠)39(23.6) 15~28(中重度失眠)20(12.1) 15~21(中度失眠)19(11.5) 22~28(重度失眠)1(0.6)

3.孕产妇在NCP期间抑郁、焦虑、失眠状况单因素分析:在NCP流行期间,孕产妇抑郁、焦虑状况在职业上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NCP孕产妇的抑郁、焦虑、失眠状况在年龄、婚姻状态、自己是否感染NCP、家人与密切接触者是否感染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3。

讨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52.7%的孕产妇在NCP期间抑郁评分大于5分,其中20.6%的孕产妇抑郁评分大于10分;39.4%的孕产妇在NCP期间焦虑评分大于5分,其中10.3%的孕产妇焦虑评分大于10分;35.8%的孕产妇在NCP期间存在失眠的情况,其中12.1%的孕产妇存在中重度失眠。有文献报告 [11]大约4%~15%的孕妇在孕期有抑郁症状,5%~13%有焦虑症状;国内也有研究 [12]显示,孕产妇怀孕期间焦虑和抑郁的发生率分别为11.9%和8.2%。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孕产妇在NCP期间抑郁、焦虑发生率高于上面研究报道。研究显示 [13-14],随着日益激烈的社会竞争、社会观念及自身激素水平变化等因素的影响,处在妊娠这一特殊时期的女性往往会经历巨大的生理变化和心理应激,会出现各种情绪波动及躯体症状,以焦虑和抑郁最常见且常常伴随着失眠症状。而在NCP期间,武汉地区孕产妇的抑郁焦虑人群比例更高,可能是因为以下原因:第一,在NCP期间,小区封闭管理改变了常规的生活方式;第二,许多大医院疲于新冠患者无法进行常规产检,很多孕产妇无法正常检查;第三,NCP流行期间,孕产妇担心孕期感染;第四,不少孕产妇因为即将临产而担心分娩感染;第五,担心刚出生的小孩可能被感染以及其他疾病的就诊。孕产妇在NCP期间是抑郁焦虑的高发人群,因此医务人员及家属一定要重视居家在家孕产妇的心理问题,及时进行心理疏导及给予一定的社会支持,以缓解她们的抑郁及焦虑情绪,以免产生不良结局。

表3 165例孕产妇在NCP期间抑郁、焦虑、失眠状况单因素影响分析

人口学变量PHQ-9GAD-7ISI年龄(岁)▲ ≤305.41±5.123.61±4.426.08±5.56 >306.92±5.505.00±4.677.48±6.16婚姻状况 未婚11.33±8.9612.67±10.978.00±6.93 已婚5.79±5.203.92±4.266.59±5.79职业 医务人员 4.88±4.66*2.81±3.41*5.78±5.32 公务员、教师、专技职员7.33±4.336.42±4.797.92±6.24 家庭主妇6.63±5.644.42±3.825.63±5.07 工人7.00±6.687.50±5.808.25±6.65 农民6.28±7.254.71±4.958.43±7.14 其他8.56±6.477.30±6.589.56±6.84自己是否感染新冠肺炎 否5.81±5.254.04±4.496.56±5.69 是9.00±7.115.50±6.808.75±9.84密切接触者是否感染 无5.83±5.384.00±4.576.51±5.84 有7.33±4.874.83±4.568.92±5.33 不清楚4.33±3.784.50±4.464.67±4.72家人是否感染 无5.81±5.244.02±4.516.56±5.73 有7.25±7.935.50±6.8010.00±8.61 不清楚12.02±7.866.33±7.123.35±4.33

例数有缺失;与公务员、教师、专技进行比较,*P<0.05

本研究发现孕产妇中,无抑郁、无焦虑情绪及无失眠症状的孕产妇占比最高,分别为47.3%、60.6%、64.2%,而在抑郁焦虑的孕产妇中,处于轻度抑郁和焦虑状态的孕产妇占比最高,分别为32.1%和29.4%,且阈下失眠的人群占比最高,为23.6%。说明在NCP期间,大多数孕产妇身心状态正常,可能是因为在NCP期间,家人陪同在身边,给予了大量的家庭支持,让孕产妇有了较为愉悦的身心状态。这与李瑾等[15]和张庆悦等[16]的研究结果类似,上述研究结果显示,社会及家庭支持可以提高孕产妇对重大生活事件的应激能力,减少相关的情绪紊乱。

本研究对NCP期间影响孕产妇焦虑、抑郁的社会学因素进行分析发现,职业是NCP期间孕产妇抑郁、焦虑的影响因素,而年龄、婚姻状态、自己是否感染NCP、家人与密切接触者是否感染NCP对孕产妇的抑郁焦虑状况无影响。可能是因为在职业当中,医务人员占60.6%,而医务人员接触到COVID-19的相关知识更多,更熟知NCP的危害;其次,可能是因为医务人员接触NCP病人的概率更大一些;再次,在工作途中由于穿戴防护用品和过度消毒带来的不适感和人际距离感和来自于家庭及周围人的担忧关怀心情的传导作用。因此,医疗机构要重视职工中孕产妇的心理状况,需遵守国内《职业病防治法》第三十八条 [17]的要求避免孕产妇从事NCP一线救援等高危工作,并给予一定的特殊照顾与保护。年龄、婚姻状态、自己是否感染NCP、家人与密切接触者是否感染NCP对孕产妇的抑郁焦虑状况影响不大,可能是因为在疫情被报道后孕产妇及家属足够重视自己及家人的防护,隔离措施做得比较好,严格遵守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下达的各项通知,因此大部分孕产妇和家人并未感染NCP,而且密切接触者未感染的孕产妇也占大多数。

在NCP期间,抑郁和焦虑是孕产妇普遍存在的问题,有关医疗机构及部门需要重视孕产妇的心理问题,需采取有效干预方法来缓解孕产妇在NCP期间的不良心理应激状态,向孕产妇尤其是医务人员中的孕产妇提供必要的援助及心理辅导,同时要注重加强家人等社会支持系统,从而改善母婴结局。本研究因调查对象涉及的医务人员比例较高,可能存在选择偏倚,这是本研究的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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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4-09)